抄书
自幼,我便对书籍有着近乎痴迷的热爱。20世纪80年代的农村,物质与精神生活极度匮乏,书籍更是难得一见的珍贵之物。无奈之下,抄书成了我与文字亲密接触的独特方式。
受时间和纸张限制,我将目光投向古诗词——他们短小精悍,历经岁月淘洗,每一首都是文学的精华。我找来几张白纸,裁成几厘米宽的长方形纸条,再用订书机装订成册,抄书本诞生了。此后,每当邂逅一首诗,我都会郑重地将它抄录其中。放牛是我那时最常干的农活,每次外出,抄书本必是我贴身携带的宝贝。当牛儿悠然啃食青草时,我便取出本子,沉浸在诗词的世界里。
难忘的一个午后,我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本残破的书,书本满是污渍,可当我看到陈师道的《十七日观潮》时,眼中瞬间亮起惊喜的光芒。我如获至宝,小心翼翼地将书取出,一笔一划、认认真真地把诗句抄录下来:
“漫漫平沙走白虹,瑶台失手玉杯空。
晴天摇动清江底,晚日浮沉急浪中。”
这首诗或许并非广为人知,却因特殊的相遇方式,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。
靠着抄书这个笨办法,我积累了三四百首古诗。随着年岁增长、阅历增加,我的诗词储备量最多时达到七八百首之多。后来,我也尝试着写诗。每当有人称呼我为“诗人”时,内心的喜悦与自豪便难以抑制,这是书籍给予我的馈赠。
淘书
参加工作后,有了自己可以支配的收入,我便开始大量购书。然而,我的购书欲望犹如无底洞,微薄的工资根本无法满足。
一天,街头的旧书摊闯入我的视野,仿佛为我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。那里的书籍品质上乘,不少还崭新如初,价格却十分亲民。从此,每次路过旧书摊,我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,像寻宝般在书堆里仔细翻找,一待就是许久。
很长一段时间,上街的唯一目的就是淘书。神奇的是,这样一本本地淘,久而久之,居然把刘墉的《相信自己》《肯定自己》《超越自己》的套装书在他们失散后又在我的书架里重逢。寒来暑往,日积月累,我竟在旧书摊收获了五六百本心爱的书籍。
一天,同村的一个兄弟问我:“我那些旧书,你要不要?不要我就当废纸卖了!”
我几乎是脱口而出:“怎么不要!你不要的书,我都要!”我满心欢喜地将他家的几百本书悉数搬回,随后又花费数月时间,精心修补、整理,《天方夜谭》《宋词三百首》等每一本书都焕发出新的生机。
后来,凌姑娘赠予我不少书籍。离开永福时,赖姑娘送我的那本《雨巷》尤为珍贵。翻开扉页,一行字迹映入眼帘:“陆老师,谢谢你!《雨巷》是我最喜欢的书,现在我把它忍痛送给你了……”那一刻,感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,千言万语化作一首诗,赠予这位心意相通的姑娘。
就这样,我的书架日益充实,又增添了几百本珍贵的藏书。前年底,参加书香教师比赛时,我清点了一下,居然有了2000多本书!
写书
去年与学生的一次交流,成为我人生的又一个转折点。学生坦言,比起阅读,他们更爱听我讲述的故事。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,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海萌生:为何不将这些故事整理成册,打印出来供学生阅读呢?
我迅速行动起来,将平日里常讲的几十则故事精心撰写成文,打印后分发给学生。意想不到的是,这些故事大受欢迎,就连平日里最调皮的学生也沉浸其中,课间时还会热烈讨论故事情节。
这热烈的反响彻底点燃了我的创作激情,我一发不可收拾,沉浸在故事创作的世界里,有时一天能完成四五篇作品。20多年的阅读功底,让我写起这些故事来都是信手拈来,几乎没有什么压力。
然而,随着故事数量突破百篇,新的难题接踵而至——如此厚重的文稿,普通的订书机根本无法装订成册。正当我一筹莫展时,许多热心人士纷纷伸出援手。在众人的支持下,《陆益富寓言》得以一次次印制成册。这些承载着心血的寓言故事,我都无偿赠送给了亲友和学生,希望能将阅读的快乐传递给更多人。
回首往昔,从儿时那本简陋又单薄的抄书本,到如今书架上各个版本的《陆益富寓言》,书籍陪伴我走过了无数个日夜,见证了我的成长与蜕变。我由衷地感叹:“读书,真的是一件快乐的事情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