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读《文化苦旅》,我本以为所谓苦旅,无非游记,能在祖国的大好河山中游荡流连,何来“苦”字一说?带着这样的疑问,我跟着余秋雨先生30年前的脚步,开启了全新的旅程。
我跟着他,从沙漠走到雪山,从西域跨过江南,赞颂都江堰的壮举,又悲叹莫高窟的掠夺,感慨明清士族文人的没落,又歌唱诗人刺史对西湖的贡献。走遍了中国又把视野转向海外,日本的墓,喜马拉雅山脚下的思考,太平洋的猛浪……但是走着走着,不知何时起,我的心绪就已经完全变了,变得沉默,变得复杂,全然没有了最初的盎然,我开始思考了。
作者为何选择从壮阔的祖国山河中寻找文化基因?余秋雨脚下的山水,并不是完全的自然山水,而是一种“人文山水”。因为中国的每一寸土地上都蒙罩着厚重的历史,它使人不得不想起些什么,追忆些什么。一个民族若怀疑了历史,也必将怀疑将来。中国的文明容不得怀疑,你只需站在莽莽苍苍的大地上,便能感受到吞吐着千年的文明。然而我只念着“苦旅”,殊不知疏忽了“文化”二字。
《文化苦旅》全书主要包括四部分:如梦起点、中国之旅、世界之旅、人生之旅。在“中国之旅”中,我印象最深是《阳关雪》。余秋雨冲着王维那首《渭城曲》去寻阳关了,出发前向一位老者打听,得到的回答是:“路又远,也没什么好看的。这雪一时下不停,别去受这个苦了。”他钻进雪里,一路走,直到到达“阳关古址”:一个终于成了废墟的沙坡土墩。“阳关古址”的坍塌就是属于文化的苦之一。它和莫高窟不一样。看完莫高窟被外国人整幅刮走的经历,我的第一反应是愤怒,自家宝物被偷盗的愤怒和屈辱,其次才是遗憾。这是我们没有守住自己文化的苦,也是过去100多年中国蒙受屈辱的苦,叫人无力地怒火中烧,再唤醒一声自立自强。而阳关雪却不一样,它是遗忘和没落,它是我们自己的疏忽和历史更迭的无奈。
阅读《文化苦旅》的过程,也就是灵魂漫游的过程,仿佛能通过作者通透的文字,触碰到中华民族沧桑的历史,好像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真切地明白了,何为家国,何为文化,何为中国文脉。我越读,越能体会到作者对于中国文化的埋没、流失、远逝的悲痛,也越能体会到作者对于中国人的倔强与智慧那发自内心的崇敬。挖掘这片土地曾经的惊心动魄,就是在挖掘中国人深藏的自信。
“对历史的多情总会加重人生的负载,由历史沧桑感到引发出人生沧桑感。”而最令我多情,进而感到沧桑的,不是阳关物是人非的凄凉,夕阳西下中轻轻的寂寥的慨叹;不是楼兰古城曾经的繁华却在不经意间毁于一旦的悲哀,虽然这些都足以让我为之慨叹、为之苦涩,但最令我扼腕、遗恨,甚至落泪的,还是那莫高窟门外,朔风凛冽下,道士塔前,中华文化的浓重叹息。
千般荒凉,以此为梦;万里蹀躞,以此为归。现代社会极其需要人文的省思,《文化苦旅》不仅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有发掘文化基因的意义,在当今中国仍具有引人深省的意义。要使这个庞大的文明古国延续下去,我们有时刻铭记根基的义务,既秉承青山宽厚的肚量,也继承江河奔流的自强,若是中国人沉稳的自信能由这山川唤醒,那么文化苦旅也就有了意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