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说的那把宝剑曾和一把柴刀相砍,柴刀断为两截,而那把宝剑仅仅有个小缺口,这便是青钢宝剑。那是一个叫蔡威的人,他家的传家之宝——石达开的佩剑。
那也就是清同治四川总督骆秉章的手下,雅安知府蔡步钟——蔡威曾伯祖的战利品。我仿佛看到那一年,大渡河水汹涌,晃荡着一根辫子的蔡步钟,他凭借有利地形,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兵勇猛烈地攻击着太平军……那把剑,那把石达开的佩剑,终于落入了蔡步钟的手上,成了他的传家宝。
抽出寒光四射的宝剑时,蔡威也许会热血沸腾——这时候,石达开的佩剑已传到了他这一代。
隐蔽战线上的蔡威,也是一把淬过火的青钢宝剑。他是上世纪30年代中共“特科”麾下的无线电专家,红军技侦工作的开创者。
“要让朱毛成为第二个石达开”的蒋介石,他不会想到,他密电川康军围歼中央红军于大渡河畔,提及以“清代活捉石达开之川督骆秉章相勖勉”的电文,就是蔡威破译的……
在蔡威牺牲五十周年的时候,徐向前元帅为他挥笔题词:“无名英雄蔡威。”
现在我想看一看这把宝剑。看看它出鞘时的寒光四射,看看剑身上“二龙戏珠”的精细花纹,想象着它决胜千里沙场时的游刃有余,也想象着“大江横我前,临流曷能渡”时的悲壮……
这把剑,这把石达开的佩剑,这把富有戏剧性的宝剑,在我想看它的时候,它已在我眼前闪亮。如果它在我的手上,我也许会把梦里碍脚的大树桩一刀劈成两半……
在成都科甲巷
“众人熙熙,如登春台”。成都春熙路,中西部第一商业街,夜幕下灯火通明,熙熙攘攘,热闹非凡。
春熙路的科甲巷,这儿的灯光暗淡了一点,也静了一点,正适合寻踪而来的我们可以认真地拜祭一下,拜祭那个十六岁受访出山,十九岁统帅千军万马,二十岁获封王,三十二岁从容就义于此的人——石达开。
我们静立在一块三米多高的汉白玉石碑前,这块石碑赫然立在科甲巷口。
“大盗亦有道,诗书所不屑。黄金若粪土,肝胆硬如铁。策马渡悬崖,弯弓射胡月……”碑上的《入川题壁》,少了后面的两句:“人头作酒杯,饮尽仇雠血”。
春熙路,时尚的中心,美女的打望地,美味小吃云集之所。太平盛世之中,这前人的诗句和周边的繁华商业,有违和感吗?可那一晚,我仍想像一个记者一样,随意拦住一个过路人访问,你注意到这块石碑吗?注意到抹去的字句吗?
我想得到这样的回答,如果有敌人践踏我的祖国,我们怎能不高唱岳飞的《满江红》,我们又何妨以敌人的头颅作酒杯?
漫游那邦村
广西贵港奇石乡北山里那邦村,翼王石达开故居旧址地,1958年修筑的达开水库把它搂抱在怀里。
我们在青山绿水中泛舟漫游。碧波荡漾的湖面上,快速贴水掠过的鸟儿,我相信它口中必有获。
如果人有灵魂,灵魂返回家乡,那么翼王他会不会成为一条鱼,在湖水深处游弋?
这样的一条鱼,你知道当年的那邦村虽已淹没在水底下,可“那邦村”名称仍在,就像“太平天国”虽已消散在历史的风烟中,但“剑气冲星斗,文光射日虹”的翼王威名仍在。
这样的一条鱼,你肯定会找到少年时习武的地方?你那刚柔兼施的九转连环鸳鸯步,神出鬼没地转战了大半个中国,曾让多少清妖胆战心惊!
在深深的水底里,你肯定会找到当年的渡口?早年丧父的你,年仅九岁便以一家之主的名分捐资修渡口,这似乎也注定了他一生都会轰轰烈烈。
漫游那邦村,一切都是那么熟悉,龙山盆地层峦叠嶂,马来江自西向东消失在茫茫雾霭之中。
一切又是那样的陌生,宽阔的山间水库波光潋滟,山上浓密的速丰桉下,拐枣树少了,金樱子几乎看不到了,稔子花寂寞地忧伤……